Tina离开。她留在我眼里的身影被斜刺进来的阳光消融殆尽。空气清新、乐曲悠扬……前台像一个惬意而宁静的孤岛隔离在了脚步匆忙的大厅之外。
“借张卡。”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硬邦邦地穿透进来。
“早,Catherine。”抬头见是Catherine,我慌忙起身,嘴角弯成了月牙船。
“忘带卡了。”Catherine以其惯有的标志性的冷脸对着前台,眼睛——在她的眼里,你看不到温暖和想要交流的片刻想法。看似面对空气,无话可说。
“请稍等。”我坐回,暗自“哼”了一声。对于这种人用不着太客气,客气也是白客气。心里想着,动手从柜子里抽出备用卡和借卡名单递到她面前。“Catherine,请签字。”用这种无视人存在的表情跟人说话,难道她就不心存愧疚吗。难道这就是从国外留学归来的职场精英应该具有的品德吗。看她签完字,面无表情拿卡走人的过程,心里真是气愤,月牙早已经不由自主地变了形。
“早啊,大忙人。”听到声音侧脸时,刘敏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她总是这样,像上了发条的钟,精力充沛,看不出一丝的懈怠。
我扬扬手算是打了招呼。罢了罢了,即使生气,生活也要继续下去。我用手捋了捋上腹和下腹,准备吐出胸腔里积存的浑浊气息。
“还卡!”
正要吐气时,冷不丁地被突然抛进来的一样东西吓了一跳。
“贾——刚。”我喘了口气,咬牙切齿地用眼睛逼视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面前的贾刚。
扔进人群即刻就会消失的贾刚把他陈旧的电脑包放在齐胸高的理石台面上,可怜巴巴地看着我,“生气了?把你那宝贝还给你啦。”
“你怎么不把自己给抛进来呢。”我心一软,语气缓和了些。
贾刚拨棱鼓似的摇着头。“太沉,抛不动。”
“那行,包不沉吧。前台没收了。”
“笔记本。你要它干嘛,又不能下崽。”贾刚眼角砌起一堆笑纹。
“签字!”我凶巴巴地把还卡名单扔给他。
“淡——定。女人最要紧地是声音轻柔。”说道“轻柔”两字,贾刚无比险恶地向我抛了个媚眼,放下笔走了。
这个早上是不是所有人都要跟我作对。贾刚提着电脑包一摇三晃地迈着方步。可够悠闲地。我真想飞起一脚,把他给踹进公司大门里。
“米果,我来了。”Ping一路小跑绕进了前台。“班车晚点了,真悬啊。”她根本没有注意到我阴沉的脸,自顾自地拉出椅子顺势坐下。
“新的一天开始了。”我挺直身子,调动起浑身上下的大小细胞,故作振奋地对着门口说道。
“唉……”Ping鲜见地叹了口气,“新的一天总在重复着昨天的旧事。”她的侧影宛如沉睡了一夜的电脑黑屏了无生气。
这是Ping吗?一个开心果一样的人会在晴朗的早上发出如此沉闷的感慨?怕是经历了什么不如意的事情吧。“你……”刚想开口询问“你怎么了?”,Lee出现。
“Ping,给我找一下Anna。”Lee把一只胳膊搭在前台乳白色的台面上。从坐在椅子向上仰视的角度看,Lee的站姿很标准,身体挺拔,昂扬而又生机勃勃。在他身后,窗外是风轻云淡的夏日天空,蓝蓝的底色镀了层金色的光。
Ping猛醒,伸手抓向了两部电话中的一部。
“早!Lee。”趁Ping拨内线的功夫,我微笑,向老板问早。
“早。米果。”Lee点头,露出了一排牙齿。他的牙齿既白又整齐,像是每一颗都得到了精心的保养,找不出瑕疵。“这几天,你和Tina辛苦了……”
Ping打通电话,话筒递给了Lee。这个递话筒的动作结束了老板和下属异常短暂的晨间交流。在Lee对着门口打电话期间,Ping和我眼珠不错地盯着他近距离的背影,像是行注目礼。浅绿色带横纹的背影此时凝固成了前台的一部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