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漆,油工师傅做了几块样板,我挑了一种偏黄的暖色,工长说只喷清漆试试看,结果效果出奇的好,木纹理的立体感更强,木色更自然,一下子就把带颜色的面漆都比下去了,果然是天生的丽质更胜了一筹,人工调配出的油漆还是难夺天工啊。因为之前做了搓色,砂纸偶尔打磨的深了,就会透出木色的底,清漆一片喷上去,就有些地方会偏白,工长说,也可以重做,也可以就保留这种效果(林的风格越来越像我了,他对我要的感觉把握的很准,有时候比我还准,毕竟是经验老辣),我决定保留这些透白,这些瑕疵。曾经我是不能忍受瑕疵的人,如今竟然刻意的保留,这是趣味的变化,还是矫枉过正?
不仅仅是我吧,比方说如今很流行的做旧,就是一种矫饰出的自然。因为我们心理上是那么依恋那些被缓缓流淌的岁月淘洗过的物什,把握着他们似乎就可以把握住易逝的时光,在我们被现时催逼着向前时,我们总还可以安慰自己,是的,它们都在的——那些比人生更持久的痕迹,它们会记得我们短暂的停留过,尽管他们是与时间同样的静默的,可静默的记忆真的没有什么不好。
或者焦虑的回望,却只看到漠漠黄沙,忘了从哪里来,也就不知道该向哪里去,所以我需要旧物——这些残存的碎片,它们时刻安慰和提命:你是有来处的,你在文化上和血脉中,都是有根的,所以你是有方向的。
将瑕疵作为美来保留和认可,这不是病态,爱屋及乌不是病态,精致,成全了瑕疵;瑕疵,又彰显了精致。美莫不有缺憾,懂得欣赏缺憾,才能更进一个层次来欣赏美。
林一张张一根根挑选过花纹的饰面板、实木线条,由凌和他的搭档(木工)细木工板打底后,平平整整,严丝合缝的拼成木件,再由油工师傅搓色、打磨、上漆,木作乃成。是的,没有榫铆,没有雕花,没有名贵的木料甚至只有星点的实木在边角点缀,我们将今时今日地球贫瘠的木材资源成比例的缩放进我的斗室,没有浪费一点碎屑,加进工匠们技巧之娴熟,用心之细致,成就了现代版本的木作之精。远观,纹理文章天成;近抚,木质温润如玉。温暖,润泽,不尖锐;厚重,结实,不轻佻。
喜欢木,就做吧,找到合意的木料,和对的人,造些比一生更久远的东西。
[ 本帖最后由 mingi 于 2010-4-9 19:16 编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