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正工作，母亲突然打来电话，说淑贞下午的飞机抵深，让许子明去接人。
仿佛一团乌黑的云劈头盖脸掉下来，塞住了胸口。他有些措手不及地慌乱。
匆匆赶回住所，青黛没在。他将她的东西收拾进一个袋子里。瞥到窗上一个大大的嘴，那是他早上离家上班时，青黛在玻璃上用口红画的。找抹布来擦。
擦到一半，他猛地把抹布摔到一边，颓然坐到地上。
维纳斯酒店十二楼。
淑贞环顾着四处，用手摸了摸暄软的床。
欣喜之余又有些嗔怪：“住你那就好，干吗非要住酒店呢。这里这么贵，我们又不是外人。”说到不是外人时，她的脸红了起来。
许子明强笑道：“你第一次来深，应该让你好好享受一下。我住的地方且乱又小。”
淑贞有些感动，她倚向许子明，轻声说：“多乱多小也是个家，明日我们就回去吧。”
晚上，接到青黛的电话。
他看了一眼望过来的淑贞，狠狠心说：“我的未婚妻来了。”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极短，话筒里传来一声“哦”，听不出任何感情色彩的一个字，便挂了。
“没什么事吧？”淑贞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没什么，单位同事，工作上的事情。”他挪开视线，挤出一丝笑容。心里却不安地揣测，青黛会是什么表情，冷笑，悲拗，还是无谓？
第二天带淑贞回家，他借故先上楼。设想在脑海中的景象该是一片狼藉。其实他倒希望如此，那会让他堵着的心稍稍松口气。
打开门，眼前井井有条，窗明几净。这个房间与她有关的气息全都蒸发了，似乎从来就没出现过。
许子明的心登时空了，空到一片茫然一片虚无。
他想，还是应该和她说清楚。否则就太不是东西了。潜意识里，他知道自己是在牵念。可电话，关机。家，不知没人，还是不肯开门。四处也联系不到她。
知他的未婚妻来了，同事们撺掇着要他请客。
包间外，竟意外地遇见了青黛。
四目相对，她微微一楞，随即走过来，揽住淑贞说：“这是嫂子吧。又漂亮又文静，哥有福气呢。什么时候结婚，我知道一个很好的婚纱店。。。”
她表情热络地笑着，她声音甜甜地叫他哥，目光却不肯扫向他一眼。他沉默着，心底五味横陈。
或者女人都有着天生的敏感，回到包间的空隙，淑贞在耳边低声问：“那个是谁呀，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就不舒服，她。。。”瞟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第一次知道，饭也可以吃得如此难受。隔壁不时传来嬉闹和尖叫声，他分辨得出笑得最厉害叫得最夸张是谁的声音。
在卫生间的拐角，他拦住面颊绯红，摇摇晃晃的青黛，把她拽到一边，“别再喝了，你胃不好，不要命了么。”
“你是我的什么人，别管我。”她甩开他。
“对不起。。。”他的目光充满了歉窘。她忽然反身抱住了他，泪如雨下，“我哪里不好？我不够贤淑么？我可以改，你告诉我，我真的可以改。。。”
他的泪也落了下来。说不出别的话,只喃喃重复着“对不起”。
手机响了，是淑贞在催。
转身要走，手却被紧紧抓住。她的眼睛透出绝望，生离死别一般。
他不忍亦不敢看，硬起心，将她紧攥着的手指，一个，一个掰开。
此后，他再没见到她。只陆陆续续从海清那里听到关于她的消息，她走马灯似的更换男友；她和一个老外搞在一起；她出国了。。。
这些消息，让他慢慢地释然。他想，终究是个不甘寂寞的女子，对待爱情的态度，让人侧目。
淑贞不只是来看看，她是来结婚的。
许子明清楚，这是母亲的授意。母亲生怕他辜负了淑贞。这种多少带点“逼婚”的方式，让他心中不爽，但又说不出什么。这么多年了，也的确该给淑贞一个交待。
青黛是呼啸的海，让他血脉奔腾，淑贞则是清清的小溪，带给他平和宁静。而生活本身就该是这样平淡舒缓的，太浓烈太繁盛的爱，或者并不适合他。
教堂里，牧师问话时，他呆愣了一下。恍惚间，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我愿意。”
（待续）
[ 本帖最后由 独自妖娆 于 2008-11-17 10:32 编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