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赵阿姨是和妈妈一起下乡的知青,也是妈妈的好朋友。她年龄最小,刚满16岁就从城市跑到艰苦的农村改造思想。最深的印象就是她戴着厚厚的眼镜,经常骑车到我家跟爸爸借书看。她丈夫是个厂长,据说很有钱,她家的房子是村里最气派的,她家的大狼狗也是最凶猛的。说实话我很喜欢她,因为她经常给我带些小人书来,还给我零花钱,一块两块的给,一块钱在那时候已经是一笔巨款了。因为有这样一个阿姨,我有很长一段时间很是富有,引得伙伴们羡慕不已。
但是后来渐渐的她来我家越来越频繁,而且经常在我家过夜,晚上和我挤在一起睡。虽然喜欢她,但是经常在一起睡觉我还是觉得不方便,也很别扭。我不明白她自己家那么宽敞为什么要和我挤在一起,但是看父母很乐意她来,我也就认了。于是就常常在早晨看着她高度近视的眼睛向外凸着,站在镜子前擦雪花膏、梳头,一点也不好看。不过她性格好,对邻居同事都很慷慨和善,所以大家都很喜欢她。
我的同桌,一个整天拖着鼻涕的男孩和小赵阿姨是一个村子里的,知道我和小赵阿姨的关系后,很三八地告诉我一些秘密:单厂长(就是她的丈夫)和镇里一个姓高的女人好,那个女人经常去他家,而且在那过夜,小赵阿姨只能到另一个房间睡。
如果真是那样我就明白为什么她喜欢在我家住,懦弱的她是在逃避啊,原来她的家庭生活早就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了。
我去过一次她的家,她给我装了满满一书包小人书叫我去拿。中午放学后我和同桌一起去,同桌给我送到门口就走了。我在门口喊她,她出来接我,我怕那条大狗不敢进去。小赵阿姨说没事,都拴好了。刚走到院子里,那条狗猛地挣断了铁索对着我的膝盖咬了一口,我吓得哇哇大叫。她一把抱起我,一边大声呵斥狗,一边快步跑进屋里。幸好是冬天,隔着厚厚的棉裤,我没有受伤,只是裤子上留下了几个牙印。我冒着生命危险带回的小人书后来都送给表妹,她看过了就都给扔了。真可惜,那么一大书包的小人书,现在一本也找不到了。
在我家的时候她也总是随身带着胃药,随时随地的吃,可是胃病就是不好。妈妈跟她说了很多次要她到医院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可她一直拖延着,到最后实在疼得受不了了才到大连检查。结果出来了是肝癌,已经到了晚期,直接就住院了,不到两个月小赵阿姨就去世了。
小赵阿姨去世后,她的丈夫郑重其事的在家里布置了一间屋子,锁上门,谁都不准进,籍此纪念她。然后马不停蹄地和那个姓高的女人结了婚,在众人的骂声中生了孩子。
二十年了,很少有人再提起小赵阿姨,当初他们知青修建的几座水库早已成了稻田,可真是沧海桑田,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以改变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