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岛的第一站是大长山岛.出发的那天雾很大,空气仿佛可以拧出水来,但这不妨碍我心境澄明.按照计划初定大长山岛待两天,期间去巴蛸岛一次;然后到獐子岛两天,期间去小耗子岛半日;然后取道皮口路过庄河,经石城岛到大王家岛后返连.我至少相信那些美丽的岛屿身披着五月的新绿静静地在等待着.我孑然一身,甚少行囊.
当獐子岛号船缓缓进入大长山的鸳鸯港时,浓雾消去了许多,可以看见楼盘鳞次栉比从岸边一直延到山顶,比起当年应繁华了许多.但这里分明是宁静的,接船人们的海岛话很是响亮,生怕声音在雾里迷失了似的.我不想惊动故友,也不愿被打扰,一个人安顿好住处好后,信步走在这个海岛中心四块石镇的海边公园的小径上,嗅着这湿润而咸涩的空气 ,幽思之情顿生,“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一声何满子,双泪落君前”。当我重新深吸这湿露露的空气时,忽地想起已然别后二十二年了,记得金庸先生的一句话: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逝.恁谁也挡不住岁月的脚步.
穿过环岛公路,延着居民楼,拾阶而上,爬到后面耸着长海县的电视塔的山顶,便可腑瞰这个L形的海岛了.只是有雾,一切都若隐若现的,忽地耳边就响起了《战士第二故乡》的歌声。
“云雾满山飘,海水绕海礁,人都说咱岛儿小,远离大陆在前哨。” 一首歌或者代表一个时代,或者代表一段心情和往事,或者代表一个人,当你独自哼唱那首歌时,总会触动某根心弦。这首歌是我当兵时在大长山岛学的,那年我十八岁。无论多么优美的旋律,在兵的嗓子里都是被吼出来的,我们只在乎气势.记得老舍先生形象地描述:这帮糊涂蛋,无论面对的懂与不懂的事物,眼睛都瞪的跟灯笼一般大.那年月我面色红润,脸皮微薄,身形矫健,笑容纯真.我们几乎钻过大长山所有的坑道,包括废弃的,并非是战术的要求,白天私自野浴,爬山;晚上组织一班人藏猫猫,也去果园偷果,也打着手电去海边抓蟹子.看完电影我们嘹亮的口号声总是故意把睡梦中的人们唤醒.在那个临时的建制部队里,我们尽最大可能地发泄青春期荷尔蒙所带来的旺盛精力,甚至有一次我们几人在游泳后爬上岸边的悬崖,看见警卫连的战士正用黑洞洞的枪口瞄着我们.我知道自己是在无意当中纠正少年时期因身体羸弱而故作的文静.还有那么几次晨曦微露时去看海上的日出,在万丈霞光中感动自己:它照耀别人的宫殿,也不会绕过我的茅草屋.
返岛的第一日安寝的很早,在亘古不变的海浪声中沉沉地睡去,也没有梦境.半梦半醒时似有歌声传来,“这绿岛象只船儿在月夜里摇啊摇。” 飘渺犹如天赖。海岛即是这样的一处所在,适合孤身漫游,可以沉思,可以简单,而我们渴望的幸福也便随之来临了,因为幸福的要旨离不开宁静和安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