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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猫

redman13 2005-4-8 11:25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来自: 中国辽宁大连
第一章
    阿博与园园才结婚不到三个月,集资买一套新房。虽然是平房,但也是六十五平的二居室。有家人朋友帮忙紧着拾掇,小平房居然也收拾的像模像样。

    阿博在一家不大不小的报社当编辑,园园在陕驻京的一家工厂里做电算会计,每月下来,小两口入帐小两千元,日子过的倒也不紧不松。
他们是朋友介绍认识的,阿博人如其名,从小对诸子百家,杂学杂谈,倒称的上博学多才。第一次和园园见面时,阿博讲的是玄而又玄的《易经》,再次见面时,阿博说的是古希腊的神话故事,自此园园神魂颠倒,两人遂如痴如迷的相恋了。

    两年的苦恋后,终于领证办事儿,朋友们都说他苦尽甘来,他则说吉凶未卜。不过,总的来说,婚后的生活还是比较美满的。除了为些鸡毛蒜皮,夫妻有时有点口角,但阿博嘻皮笑脸的说个笑话,逗园园一乐,也就没有什么了。

    园园这姑娘,今年整二十四岁,长的一般般,拥有都市女孩所有优点和缺点,虽然有时也有些大大咧咧的,但和阿博在一起,她是那种贤妻良母型的女人。

    没几天,两人都感觉到,回来后家里缺少活力,太冷清太安静。园园提出养点好养的宠物,于是在宠物市场逛了一下午,最后买回一只鹦鹉,两条金鱼。本来阿博是想养一缸热带鱼的,因为不少朋友都在养,一见面也多是“银龙”、“七星”这样热带鱼的话题,但是园园不同意,热带鱼必竟太费神,从园园那里考虑,意思应该说是太费钱了。

    这样,家里有不少生机,下班后的二人世界也其乐融融,喂鱼的喂鱼,遛鸟的遛鸟。这样不觉过了三四个星期。
四月的北京,该绿的都绿了,但住平房的人最头疼的时间也到了。在一大片平房区,老的住户几乎家家养猫,这一段正是猫最快乐的季节。

    每晚子夜一过,各家快乐的猫纷纷出门,一时间,有在墙头喁喁私语的,有在窗角下唱小夜曲的,有为争风吃醋破口大骂甚至大打出手的。墙头儿上,屋檐儿边,花园儿里,小路旁,白的,黑的,黄的,柴的,花的,“咪咪喵喵”声一夜不绝于耳。而声音最响的那只阿博取名为“叫王”的,恰恰每天是蹲在他们家的院墙上。它似乎真是这群猫中的猫王,它的第一声后,居民区内一下就开始热闹了。

    阿博和园园感觉已经濒临崩溃了,都是在楼群小区中长大的他们,哪里见识过这样的阵仗。园园白天上班蹬车一个半小时,回来已经累的懒洋洋了,加上晚上总是睡不着,眼睛上布了不少血丝。阿博就是生气,这些老居民又不闹老鼠(其实他也不知道闹不闹老鼠),怎么就养这么多只猫,难道他们晚上可以睡的着?阿博更恨的还是“叫王”,叫我是拦不住你们叫,但干嘛到我们家叫,我们家并没有猫呀!不过话说回来了,人家怎么过,咱不也得怎么过。

    这样,小两口互相安慰一下,不觉又过三四天。这一夜,阿博观察很久的“叫王”又按时出现在院墙上了,晚上虽然看不清那是一只什么颜色的猫,但每天蹲在他家墙上的猫肯定就是这只了。阿博忍不可忍,“我一定得教训它一下,要它下次再不敢来!”园园怎么拉也拉不住,阿博还是冲了出去。

    门外院中,那猫看见有人出来便不再大声叫了,而闷声发出“嗯……嗯”的声音。墙下愤怒地阿博心想:“你还不怕人?今天要不让你知道我的厉害才怪。”手慢慢伸向放在床台上平时用来修理花的小铁铲。

    月色昏暗,小院中,一人一猫,久久对视,似乎有事情要发生了。

    第二章

    借着昏昏月色,阿博终于可以看清这只折腾他们一个多月的家伙了。这只猫并不大,但绝对是属于野猫的那种。一只很普通的柴猫,也就棕色和白色交错的颜色,它的身上的毛脏的不少都是一撮撮儿的,还好在还能看出色(shǎi)来。如果它曾是家猫的话,至少也有两个月没有回家了。阿博也想,野猫更好,万一不小心弄伤它,不用负什么责任。

    其实这时,“叫王”如果继续“嗯……嗯”两声,或者掉头一走了之。恐怕也不有我后面的故事。可是小家伙,不知道是有恃无恐,还是真看不懂阿博头顶上怒火,这时它居然认为没有什么危险了,于是又放声大声唱起歌来。

    此时的阿博血似乎一下涌到的头顶。这时园园也追了出来,看到脸在抽搐的阿博,不禁愣在当场。阿博手中的铁铲魔力般的飞了出去,园园想拉住或是想叫住都已经来不及了。铁铲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斜斜的砍向"叫王"的左后腿。

    人们都说猫的速度非常快,人们都说猫是机敏的动物,但是园园却一点没有看出来。随着一声刺耳的惨叫,铁铲和猫咪同时落向院外。甚至可以清楚的听到铁铲落到邻家铁桶上脆生生地“当啷”声,和猫的身体落在地上而发出另一声低沉的呻吟声。

    园园把阿博重重一推,“你这个凶手!”冲出院去,去看那只可怜的受害者。阿博愣在那里,半天反应不过来。他绝不是那是敢于杀鸡屠狗的豪壮男儿,就连从市场买来的鱼,他也不敢亲手杀死,而是请卖鱼的收拾好。可是一瞬间,他竟然会做下这样血淋淋的事实。

    当他冲出院时,园园正蹲在抽搐的生灵旁边不知所措。

    铁铲深深的砍在猫的左边后腿的根部,从伤口里正流出热呼呼的液体。那猫此时已经只能发出类似人咳嗽时的"咳咳"声。压在下边的右腿和倦缩抖动的尾巴早被染的鲜红。

    阿博好不容易从喉咙里挤出句话:“我知道有一兽医院是昼夜营业的。”这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十分了。园园没有说话,只有进屋抱出一条小薄毯,血还不断的往外涌着。

    兽医大夫是个四十来岁清癯的中年人,他这辈子也没有见过这样奇怪的事,一对夫妻半夜打车,来治一只受了如此严重外伤的脏兮兮的野猫。他皱着眉说,这样的伤,对于人来说,也许不过是缝几针,对于猫可能要截肢。

    这一夜,当然闹腾的谁都没有睡。兽医大夫和他的女儿,也就是他的助手,在工作室里,忙着止血、清理伤口、取出碎骨、截肢、上药、缝针、包扎。园园和阿博在工作室外的长椅上谁也不做声,园园只是恨恨的瞪着抽闷烟的阿博。

    到中午时,三个人一只猫,都筋疲力尽了。一夜的手术费用贵的惊人,整整花了七百多元,阿博只好到附近的银行去取。大夫交待说,“病人”已经残废了,不如送到爱心动物收养所去。园园没有答应,默默的抱着虚弱的猫,回到了家里。

    这一天是星期四,阿博本来报社里有采访的任务,不过他心虚,不敢提去上班的事。园园也始终阴沉着脸,根本没有打算理睬阿博。
猫被抱了回来,园园用温水轻轻的把猫擦了一几遍,换出不少血水和泥水,猫被堂而皇之的放在床上--阿博睡的地方。此时的阿博正是敢怒不敢言,他知道这只三只脚的猫可能要在他家一直住下去。

    第三章

    阿博不敢说什么,他知道都是自己惹得祸。不声不响地去买菜,往自已单位打了个电话,请出三天病假,这少说得扣出二百多元,他想。当然顺便替园园也请了个假,然后去超市买了些猫罐头、奶糊,及一些鱼食鸟食,这下好,家里三种宠物了,他恶狠狠的想。其实他所做的一切,此时并不是真正的忏悔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讨好园园而已。

    回到家里,园园和猫都沉沉的睡了,阿博心中虽然不服气,“我也一夜没睡,凭什么不说让我也休息下。”但嘴上绝不敢说出来,忙着把园园换下来染上血的衣服和那抱猫的小毛毯洗净,又忙着做好饭。这时,已经是下午七点多钟了。

    看着桌上做好的饭,和猫食品、猫用品系列,园园“哼”了一声,然后眉头轻舒,“你也知道后悔啦?”看来,他对阿博的安排和表现甚为满意。阿博忙不颠儿的点头,讪笑着说:“我当时真是脑子一热,绝不是有意的。”
“哼,你脑子一热,看它多可怜,一辈子就这样残废了。”园园指着床上还睡的猫说。看着阿博苦着脸的样子,园园心一软,“算了,这次就原谅你了,你要是再做这么残忍的事,你等着你。”顺手戳了下阿博的头。
吃过晚饭,猫醒了,它似乎对于自己已经没了一只的腿的事实还不清楚意味着什么,只是痛的不停地挣扎起来,园园按医生嘱咐的,灌了它两片药,小家伙又昏昏地睡了过去。

    晚上,阿博虽然有一句没一句找着园园说话,可是园园恹恹的没有精神。阿博就在拼到一起的小沙发上,看了一会儿书,沉沉的睡着了。
第二天才六点多钟,阿博就被园园的声音吵醒。原来猫已经醒了,不但醒了,精神也恢复了不少,此时“吧唧吧唧”舔着园园端给它的奶糊吃的津津有味。造物主真是伟大,越是脆弱的生命,越给他们强大的生命力。如果是人,肯定得昏迷上几天几夜。

    不过,阿博根本不敢看它的眼睛。这时,他才有真正的一种愧疚感,从此这可怜的家伙,再也不能爬树上房了,再也不能满世界撒花儿了,它将永远的一蹦蹦的走路。而带给它这一切的,正是自己。

    看着没有什么事,园园向阿博交待了一下喂猫吃药的时间,匆匆上班去了。家里只剩下阿博和那只睡着的猫。鱼缸里金鱼不知情的游来游去,外面的世界对于它们根本无关重要;鸟笼中的那只小鹦鹉,偶而不甘寂寞地"唧唧"上两声。墙上的电子钟依旧我行我素的走着自己的路,阿博在这种宁静下又沉沉的睡着了。

    当他醒来时,发现那只猫早醒了,正非常安详的看着他。那是一双无法回避的眼光,清澈透明。阿博想,它会不会憎恨我?这个答案很快被自己否定了,它只是一只猫,所有的常识告诉自己,猫是不会有感情的,猫只是蒙味的动物。

    猫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开始呼噜了,阿博觉得它很可怜,试图用手去扶摸它。手慢慢伸向它的头,阿博甚至幻想那猫会突然回头狠狠的咬他一口,或是迅速用前爪在他手背上重重的抓一下。但是它没有,当阿博的手触到它毛绒绒的头时,它很舒服的伸长脖子,继续呼噜着。阿博高兴的想,看它只是猫,没有什么的。

    晚上,园园回来了,对于阿博请假在家照顾猫的义举特别满意,说他这是将功补过,浪子回头。这件事,似乎这样这结束,虽然不是特别圆满,只不过多养了一种宠物而已,园园给那只猫,起名叫做“阿咪”。两个星期后,阿咪的伤在园园的照料下已经完全康复了。在这段时间里,阿博一直被园园时冷时热的情绪左右,她甚至连手也不让阿博碰,好象那手染满了鲜血似的。相反,对于阿咪,园园却表现出无限的爱心和耐心。出于嫉妒和莫明的心理,阿博开始讨厌起这只猫了。

    第四章

    五·一长假,阿博和园园去了野三坡痛玩了三天。当他们回来时--阿博养的两条金鱼死了。
鱼,是死了,而不是没了。如果是没了,当然是被阿咪吃了。猫吃鱼,天经地义,但两条死鱼安详的横在鱼缸边的桌子上。阿咪象什么也发生过的无辜表情,使园园相信绝不是它做的。但莫明奇妙的两条鱼就这样死了。

    阿博始终怀疑,是阿咪开始抱复了。“泡泡眼”金鱼从来没有听说过,可以自己从鱼缸里自己蹦出来的。但是,阿博也奇怪,如果是被猫弄出来,它为什么不吃呢?这事在阿博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

    这件事,并没有对园园与阿咪的感情发生任何涟漪或波澜,而阿博对阿咪的厌恶感却日益加巨。每天早上,阿博都要去为阿咪买鲜牛奶和生猪肝儿;一星期要为阿咪买一次猫粮和猫砂;周六,在给阿咪洗澡时,园园总是让阿博帮忙抓着;猫睡觉的地方,在阿博与园园之间,当晚上阿博习惯性向着园园那边翻个身时,两人都会被猫凄厉的惨叫惊醒,之后换来的就是园园的责备。更让阿博不可忍受,他总感觉那猫看着他时的眼睛居然象是人的眼睛,有一部分憎恨,一部分嘲笑,甚至一部分藐视。他甚至感觉,猫在对他说:喵,你夺去我的一条腿,我要夺去你的爱……

    阿博感觉的到,园园变了,不再象以往每天下班后,小两口儿聊聊当天遇到的一些有趣的事,或是挽着手一起去花鸟鱼虫市场散散步。自从阿咪来了之后,她一下班就先去看猫的情况,然后是煮猪肝儿拌猫粮。几乎每天都是阿博做饭,吃过饭园园也不怎么搭理阿博,抱着猫看电视。当他说了什么错话,做了什么错事时,园园毫不留情的会责备他甚至责骂他;而阿咪如果不小心弄碎了什么,偷吃了什么,她对它却特别宽容。

    一开始阿博以为,园园对这猫的溺爱和纵容太过几天就会好的,但渐渐他发现事情的严重性。这只猫象是插进他家庭中的一把锋利的匕首,正慢慢割断他和园园之间的感情,正慢慢刮出积郁在阿博心中的越来越多的矛盾和不快。

    于是阿博开始千方百计的想把这只猫弄走。起先,他试着晚上把房门开个小缝儿,希望阿咪能自觉的离开这个家,但阿咪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半夜阿博怕园园发现,还得再去把门关好。后来,他试着各种办法,乘园园不在时,把猫拎出去,可怜的猫吓的一蹦一蹦地的窜回屋里的床下,再也不肯出来;他请朋友帮忙,来家里做客时提出把阿咪送给他,可是园园怎么也不答应;他拉着园园去宠物市场,可是园园再漂亮的猫也不喜欢,死认阿咪。

    随着这种心理负担的日益加深,阿博感觉每天脑子中空空如也,主编安排的一篇非常短小的文章,也能让他绞尽脑汁上一下午。回到家里,只要一听到那猫“喵喵喵”的叫声,他的太阳穴都感觉“突突”跳的巨痛。但是他可以压抑,于是他试着忍耐,对于每天回到家后的喂猫、卖菜、做饭他都试试着本着无所谓的心态来完成。此时的阿博,最希望做的事,就是在一片开阔、空旷的地方,有多大力使多大力的大声嘶吼。

    一个星期过去了,周五阿博下班归来时,隐隐感觉哪里不大对头。回到家,发现鸟笼子开着,里面的鹦鹉却不见了,他不禁窃喜,如果鹦鹉真是阿咪吃的,就太好了。从感情上来说,他并不希望鹦鹉死,但也许对阿咪的恨意超过了对鹦鹉的喜欢才会这么想的吧?床角的阿咪象是什么没有发生过似的打着呼噜,嘿嘿,等园园回来吧,你等着瞧吧。阿博洋洋自得的想着。

    八点来钟,园园拖着疲倦的身躯回来了。

    第五章

    不但并没有发生象阿博想象那种结果,而且事情发展的竟到了令阿博哭笑不得的地步。园园冷冷的听着阿博叙述着怎么一进门就发现鹦鹉不见,怎么怀疑阿咪的可疑,该怎么处理这残忍的猫等等言辞后。丢给他这样两句话:“为了把阿咪弄走,你居然会去诬陷一只猫,无聊!”“鹦鹉在哪儿,你自己最清楚。”

    阿博呆在那里怔了很久,连说带比划的表情和手势都僵在那儿收不回来了。脑子里“嗡嗡”直响,半晌他竟怒极而笑,边笑边往外走。他思想一片空白,搞不懂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诬陷”?但鹦鹉呢?自己飞走了?他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引来两边的路人小心翼翼的绕他而行。

    八点左右,天已经渐渐昏暝,他有点饿了,漫步走进一家比较干净的小饭馆。这家饭馆他以前从来没有进来过,服务员是一个年轻的外地小姑娘。他要了一盘“老虎菜”一盘“花生米”和一瓶二锅头,现在他的脑子根本不可能再思维,他需要麻痹。

    酒一杯一杯的被灌入肚中,他的眼睛也随之渐渐朦胧起来。朦胧中,眼中现中这样的画面,当他步下家门时,家里黑漆漆的没有人,一阵血腥味扑鼻而来。他摸索着打开灯,灯光下他看到了鸟笼中空空如也,地上有一滩血迹。阿咪正在血迹旁边,用左前爪下一块巴掌大小的抹布,认真的擦着血迹,随着灯的打开,阿咪冷漠的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清楚的看到阿咪嘴角的血渍和挂在胡子边上的小小血珠。他想越门而出,但是双腿象是被神秘魔法禁锢起来了一般,根本不听他的使唤;他想大叫呼救,可是嗓子中只能发出“呼噜呼噜”厚重的浊音。

    “先生”,那个服务员叫醒了他,“你喝醉了……太晚了,我们要打烊了。”阿博长长的嘘了一口气,太好了,只是梦--只是梦。看看表,已经是12点多了,好在是周末,明天不用上班。

    不知道是酒的原因,还是刚才的梦的缘故,他感到全身酸痛,疲倦万分。心里也感觉非常不舒服,空虚?郁闷?烦燥?管他呢,就这样他晃晃荡荡的向家走去。

    这一夜,阿博又烧又吐,整晚恶梦不断。早上醒来时,他头上正顶着园园为他准备的降温用的凉毛巾。园园就坐在他旁边,握着他的手,两眼红肿。

    “博,都是我不好,不该那样说你……”

    阿博怜惜的握了握园园冰凉的小手,打断了她的话。

    “别说了园园,我也有不好的地方。”

    “博,我听你的,把阿咪送给你那个同事吧。”

    阿博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对于园园这一百八十度的大改变,使他怀疑自己还在迷离的梦境中。“博……”
“园园……”

    两个人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不远处的床上,阿咪眯缝着的眼微微睁了一下,随即又眯缝了起来,太阳射在它的身上,使它不时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第六章

    到了周日上午,阿博的病随着他渐渐透明的心情也好转了起来。两人又回到了从前,手挽手一起出门,散步在绿荫小道上,夏日的蝉鸣此刻听来非但不感到刺耳,反而象是一首和谐的乐曲为他们伴奏。

    下午,阿博陪着园园去附近的双安逛超市,晚上又一起吃夜市。虽然园园微嗔,但阿博还是喝了两瓶啤酒,不象前天借酒浇愁,而是惬意。

    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阿博打算明天上班时,和同事老赵商量,把阿咪送他,要是他不要,还可以送到爱心动物收养所。现在他反而不急了,甚至心中还有再养它几天的想法,反正要送走了,无所谓今明。

    园园,忙着把阿咪该用的猫砂、猫粮、猫罐头都放好,可以看到出来,她是真的很喜欢它。
第二天,阿博一大早就到了报社。人逢喜事精神爽,工作也特别顺,一大早审了四篇稿子,还额外写了篇卷首语,主编看了拍着腿叫好。中午,同事老赵还没有回来,阿博奇怪这个采访应该花不了那么长时间的。

    到了两点,阿博接到了园园工厂的电话,打电话自称事故科科长,告诉他园园出事了。阿博差点儿没晕过去,好不容易问清医院,赶紧打了个“的”向医院赶去。

    手术室门前的灯忽闪忽闪的,外面的人都在焦急的等。事故科、人事科、厂办、工会的领导都在门口,那个打电话的科长,把事故过程简单的告诉了阿博。厂里进了一批木制包装的130汽缸体,几个临时工正用电动葫芦吊到机床组。当时正是中午,园园和财务科的两个同事打饭回来,走过那里时,汽缸的包装不知怎么竟然裂开了。几百斤的铁家伙生生的砸了下来,几个临时工惊呼了一声,园园躲没躲开,缸体的一角斜切在她的大腿部。

    阿博听到这里,几乎晕倒,站在一边的人事科干事忙一把搀住他。一边安慰他说手术顺利,一边扶他坐了下来。厂办的一个胖干部,还想过来和他说关于抚恤金和保险的事,一看阿博脸色苍白,也不敢提了。

    这个打击,使阿博已经不能正常的思维,他的一切都系在手术室那忽闪忽闪的灯光上。没有多久,灯光停了,主刀的医生皱着眉慢慢走了出来,人们拥了过去,“大夫,怎么样?”那个医生叹了口气,又摇摇头,无情的说了句,“送来的太晚,失血过多,唉……”。

    随后活动床被推了出来,白色的单子覆盖在上面,那下边就是那个与他朝夕相处,誓与他牵手走过人生的园园吗?她现在怎么样了?他今后怎么办呢?是不是它做的?他只觉得双耳有无数蜂鸣器在响,两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这段时间,实在是累坏了阿博和园园的父母,一对刚结婚半年的小夫妻,现在一死一病。在处理园园后事的时候,阿博在病床上输液,他一醒过来就边叫着园园的名字,边挣扎着起来,医生不得不加大他镇静剂的药量。

    在园园出事和阿博住院期间,阿博的姐姐去帮着照看房子。据她说,一进门房子里乱七八糟,猫粮撒得满地都是,装水的小碗里空空的;猫砂盆子里一层猫的粪便,好臭。阿咪不知跑到什么地方了,可能是没有水,猫就跑了。当然,本来就是野猫,也许野是它的天性。

    阿博这一病就是两个月,报社的领导也来探过他,园园厂里的领导也来慰问过。家人亲戚朋友轮着班护理,但即使是这样,他的病情也没有好转起来。虽然情绪不再是那么激动,但他常常呆坐在那儿,一坐就是半天,眼睛直直盯着前方,不吃不喝不说话,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主治医师最后开出的诊断书上写着“刺激型精神分裂综合症”,需要送到专门的医院留院观察治疗。报社的领导无可奈何的对阿博的家人耸了耸肩,做出无能为力的表情。这次的事故,花光了小两口所有积蓄,也花去了阿博父母大半数的存款。阿博的姐姐评价了三个“太”字说:他太专情了,他们小夫妻太恩爱了,太惨了。

    尾声

    在医院的值班室里,当班的是才毕业的年轻护士小宋。二十三点半,她照例查完房,匆匆的回到值班室里。
护士长姓杨,大家都叫她"杨大姐",她看着正哼着歌的小宋,问道:“怎么样?没什么事吧。”小宋笑了笑,“没~~~事,除了138号病人还在思考,其它人都睡了。”“又是138号,整夜不睡可不是办法,明天得告诉医生,在他的药里多开些‘杜冷酊’”杨大姐自言自语。“我听她们说,他挺可怜的,才结婚没多久,爱人就出了事,然后他受不了打击,就成这样子了。”“是啊,要是能帮他走出这个心理的盲点就好了。”
“他多痴情啊,要找男朋友就要找这样的人。”小宋的表情若有所思。“嘻嘻,那治好他后,你就做他女朋友吧?”杨大姐难得的开起玩笑来。小宋的脸羞得绯红,“哎呀,杨大姐,你坏死了……”两人嘻嘻哈哈地打扭在一团。
138号病人在13号病室的8号床,他还是呆呆地坐在那里眼睛望着窗外,也许他在痛苦的回忆,也许他早就没有思维了。昏黄的月光斜斜的照在他的身上,使他更象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138号病人眼光呆滞空灵,视线一动不动停在窗外的墙头上。13号室外是一堵墙,墙上生满了藤蔓,在墙头正蹲着一只猫--三条腿的猫。那是一只普通的柴猫,棕色和白色相互交错着,它的身上的毛脏的不少都是一撮撮儿的,但还能看出色来。如果它曾是家猫的话,至少也有两个月没有回家了。此刻,这只猫也正一动不动目不转睛的看着屋里的138号。

    月色昏暗,宁静的医院中,一人一猫,久久对视。

[ Last edited by redman13 on 2005-4-8 at 11:5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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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神点评12

不悟亦空 2005-4-8 14:40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辽宁大连
支持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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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儿~ 2005-4-8 15:00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辽宁大连
支持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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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冉冉 2005-4-8 16:11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辽宁大连
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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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晶晶 2005-4-8 18:48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辽宁大连
不错,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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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塔 2005-4-8 19:01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辽宁大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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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事 2006-8-25 15:13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辽宁大连
感动!
现在这样的人几乎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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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一只烟 2006-8-25 15:21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辽宁大连
唉,为什么是这样的结局,就不能俩人一起好好的养这只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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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nks 2006-8-25 15:38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LAN
我要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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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2 2006-8-25 15:47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辽宁大连
这帖子……也顶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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