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为一个导游,一直到现在也无法忘记去年那场突如其来的噩梦!
非典,让全中国所有的导游基本上在五一期间没挣一个大子,这种情形在某些地区持续到了暑期。所以,那一些时候成了我的休眠期。在我因为还可拥有一段时间与女友相处时,却又觉得女友与我忽然间疏远了许多,不久便挥一挥衣袖,不带着一片云彩的走了,砸给我的是一块水淋淋的冰!
那一刻,我真的迷茫了!
我把自己闷在家里一天,从早到晚,一句话也没有说,也没有吃喝,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不想,只是一支接一去吸烟,那一刻,我才真正成了活死人,突然间一个念头闪过:“逃”!
逃离这个让我伤心的地方,好好的度过一段与世隔绝的生活!
念头的闪过和出发的决定是同时做出的,看看钱包里的钱够厚,顺手往背包里塞了几件衣服,就迈出了家门,来到楼下却发现,此时满天星斗!前往车站的路上,我不敢往窗外看,怕自己看到那些曾起和她一起走过的地方,怕自己懦弱地流下眼泪!
但当我来到火车站时,猛然记起还没有选准出哪!售票口前我呆住了!
售票员不奈烦的说:去哪呀?
我懦懦地说:现在有去哪的?您看着来一张吧!哪偏僻去哪?
大约是以为我成心找事,售票员说:你想好了再!太行深山偏,你去吗?
我高兴起来,“对对,那我就要一张那里的票!”
售票员愣愣地看着我,一脸莫名的样子。
当我拿到票时,身边传来了一句“这人神经病吧?”
火车上早已没有了座,我只好在过道里站着,窗外传来的风声,车轮声,远处都市霓虹一片辉煌,我惨然念道:
风高夜黑人静,
神伤思远心冷,
众人皆睡我独醒,
灯火似流莹,
匆匆 匆匆
不觉泪朦胧。
抵达石家庄时,我转乘长途客车,一头钻进了太行深山。
山中行车甚是欢畅,峰回路转之间,才见山溪淙淙,独木桥横,又逢杨柳依依,百花争喧,偶尔传来几声鸟雀的鸣叫,悦耳动听!
打开车窗,山风拂面,新鲜的不得了,深吸一口,顿觉神清气爽。
我索性下车,沿着山溪信步走来,至于晚间在哪里住宿,只好到时再说了。
不觉太阳西斜,我走得有些疲累,见不远处一位老者正在路边书写标语,走上去敬上一支烟,然后攀谈起来。老者原是这一带颇有名望的一位老师,听说我来自城里,很是奇怪。我只说城市现在热得厉害,所以一个人出来透透气儿。然后还挽起衣袖帮老者写起了标语。
大约是一见如故,彼此很是欢喜,最后老者热情的邀请我到家小住,我爽快的答应了,同时也为山中人的质朴而感动。
晚餐虽不丰盛,但却有滋有味,全是山中野味,席间谈及附近有何名胜,得知附近有一处中台山,流泉飞瀑,林木葱笼,且有一座普济寺,寺中方丈于禅理很是精通,当地人虽然不懂,但大多很敬佛,常去参拜,听着老者的介绍我心中不禁欣欣然向往之。
我住在了老者家中,山中不比城里,到了晚上要冷得许多,所以三伏天也不见一只蚊子,睡下一晚真是舒服。
第二天,老者要陪同我去中台山,我婉言谢绝,问清了道路,独自走来。及到中台山下,却见两中双分,一水中流,峡谷中一条山路蜿蜒向上,路旁便是潺潺的溪水相伴,我拾级登山,伴着溪水的浅唱,驻足仰望,满山的葱绿像少女梳妆时垂下的秀发,盛开的花儿,像是有意无意插在鬓间的憧憬。在这里寻不到一丝一毫世俗的浓妆艳抹,满眼尽是远离雕饰的妩媚与清纯。
山路并不陡,不多时便遥见一座寺庙,地处茂林深处,时隐时现,颇有深山藏古寺的味道。看得出寺庙很少,只有三两间屋宇,檐瓦之间还有刚刚休整的痕迹。
寺前一位僧人于石上和衣而坐,手捧一本佛经入神而读。其神情甚是谦和。
我走上前去合什,躬身行礼,僧人以礼相还。
“师傅你好!”
“施主好!看得出你是远道而来,不妨寺中小坐!”
我急忙称谢,随僧人步入寺中。
走到寺中更是觉得寺庙之中,两间房子围合成一个小院。围中一张石桌,几个石凳。僧人笑道:“小寺很是破旧微小,僧人只有我与方丈。此刻方丈正在礼佛,请稍候片刻!”然后一杯清茶奉上。
我尝那茶水流一唇齿之间,一丝苦涩,一丝甘甜,还伴着一丝淳香,别有一番滋味,想起一幅佛家联语:
清茶一杯小天地
慈爱四海深人心
也不知僧人泡制的是什么茶?正寻思的时候,方丈已走出房门,经那僧人引见,我知道寺中方丈佛号妙智,四十多岁年纪,但颇具神采,却又谦和有礼,举手投足之间,想来老者所说的方丈便是这一位了。
“施主,似有不快!”
我心里很是佩服妙智的眼光!
“是,还请方丈指点迷津!”
“此间,山高水远,你我相逢算是有缘,不妨说来听听,也许小僧能为施主参详!”
我叹了口气,
“其实很简单,事业因为非典无奈结束,这倒算不了什么,爱情却又遭遇分手,是以愁畅!”
妙智法师略一沉吟,念了一声佛号,
“施主,佛经上有这样一句:既信他力,复尽自力,不知能否参悟?”
我想了想:
“按我的理解是,无论做什么,想有外在的力量制约,这些制约有时可以转化为动力,所以要想方设法去运用,但成事在天,倘无法实现,只要自己尽了最大努力,就没什么遗憾了。”
妙智微微一笑:
“施主悟性很高,一如所说,在情路上也是如此,爱情本是两个人的事,不是一个人的力量所能左右的,爱一个人就要想方设法令其知晓自已的深情,倘不能感动对方,是为无缘,既已无缘,徒自伤悲亦是枉然!”
我点了点头,
“方丈,在下虽鄙陋,此中道理尚能理解,但心中怨气难以尽遣!”
“此山冬季全峡冰封,厚盈数丈,至春花烂漫,尚有余冰,是为夏日冰瀑,所谓冰冻三心,非一日之寒,其实冰消雪融亦不是一天半日之功呀!”
“请方丈示下,何以解忧?”
“我佛涅磐之时,众弟子或哭嚎,或坦然,或愤慨,或绝然,其形万千,惟佛陀坦然入寂!生死轮回亦非一已之力所能撼,至若我等众生,又何以苛求?”
“方丈所说极是!弟子愚钝!还请示日后当何以为之!”
妙智向身边僧人低语几句,那僧人转身进入禅房!不多时,持来一钵和两个布袋。置于桌前。
妙智不语,将一个袋中所盛之物倒入钵中,我低头看时,却是一些核桃,寻思间,妙智说道:请问施主,此钵满否?
我明白了其中意思,答道:“于核桃满了。”
妙智微微一笑,又将另一个袋子中的东西倒入体内,却是一些莲子,莲子从核桃之间流入,填满了缝隙,那没有一个流到钵外。妙智说:你施主参详!
我笑道:方丈,这个试验告诉我们,说明了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满,只有相对的满。
妙智摇了摇头。
我又想了想说:这说明了人的精力和时间像海绵里的水,只要想挤,总可以挤出来的。
妙智又摇了摇头,空间可以无限细分。
我没有了词!
妙智笑道:“施主其实说的都很有道理,不过还没有说出我想让施主领会的道理来。您是不是可以反过来想一想,如果我先装的是莲子而不是核桃。那么莲子装满后还能再装下核桃吗?想想看,人生一世有时候是不是也是如此,我们经常被许多无关紧要的小事困扰,所谓的无边苦海,便是由这一点一滴的烦琐的些许小事聚成的,而芸芸众生只能看着人生就沉埋于这些琐细的事物之中。到了最后,却往往忽略了去做那些真正对自己重要的事情。结果,白白浪费了许多宝贵的时间。所以,我希望施主能够记住:如果莲子先塞满了,就装不下核桃了。”
我低头语,陷入了静默之中!
从那之后,我时刻告诉自己:
人的生命有限,我必须清晰地认识到自己这一生最重要的是什么。这样我就不会那么庸俗,那么懦弱,那么难以选择。或许有一天我终会发现:我的获得远远大过放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