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母亲节。每一年的母亲节都总是想为母亲写点什么，然后每一年的母亲节又都觉得琐碎语言无法成文，于是一直空着，任由它空着。
商场、超市里各种为母亲节准备的礼盒装“套餐”，销路似乎不错；花店前也总是有为人子女者捧着的簇簇鲜花。而远方的母亲，我又能为你做些什么？
淡淡的一句“节日快乐”，苍白无力到极点。有些爱，文字表达不出，言语表达不尽，纵然心里明白，却又是奈何。
母亲很美，但却不是个温柔的女人，她的急脾气在我们生活的圈子里几乎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我小时候很怕母亲，怕犯错后她对我的拳脚相加，所以我其实也是被棍棒教育出来的。很小的时候，我心里就暗暗发了誓：将来我一定要做个温柔的妈妈，让我的孩子有无忧无虑的童年。
我曾经是母亲自行车后座上的那个孩子，每天去幼儿园的路上，就跟着她背小九九。母亲说至今仍然让她难忘的，是入学的时候，老师有意为难提前一年上学的我，出了好多数学题，结果我没犯一个错误。
读书的时候我是个内向腼腆的孩子，调皮捣蛋违反纪律的事情从来也找不到我头上，只是个人的自理能力实在很差，每次开家长会，别人的父母认认真真听老师说话的时候，我那个有些暴躁的母亲就忙着给我收拾书桌，然后免不了回来要骂我一顿。我现在还常常生出疑惑：小时候怎么就那么笨，竟然不知道在家长会前做做样子呢？
基本上，我学生时代所有的书皮、本皮，都是母亲给包的；基本上，我学生时代所有需要家长签字的东西，都是母亲的几个字：家长：***。母亲的手很巧。母亲的字很漂亮。当然母亲烧的菜也很棒，这总是让我的几个表兄弟姐妹眼馋，而父亲在与母亲结婚多年来，养成的一个习惯就是，只有吃母亲做的饭才能吃饱。
青春期的时候，我有一段比较叛逆的时期。我不喜欢母亲，因为她有一些不加修饰的言语常常让我感到难堪，而批评和斥责的教育下，我也变得越来越自卑。母亲没有喝过很多文化墨水儿，上山下乡可能也成了她一生中最残酷的一段噩梦。尽管她很聪明，心地善良，可是她真的不是一个会表达爱意的人，越是她在乎的人，她的恶劣脾气便越是不能掩饰。所以在我还不太懂事，还不能去理解母亲的年纪里，我曾经觉得母亲是一个过于苛刻、难以接近的人。
等我再大一些，开始明白母亲的时候，我也偶尔会提醒她，脾气该收敛一些，爱也可以温柔地表达。但是尽管有所改观，她的秉性难移也是不铮的事实。好在亲戚朋友都知道母亲绝对是个心思缜密，为人着想的人，这些年来她在家里也是拥有着绝好的口碑。
母亲很能干。说起来很汗颜，在家的时候我极少帮母亲做家务，最多是帮忙擦擦地板。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母亲每天晚上下班后回来做饭，我和父亲基本上都不会去帮忙，饭后两个人又都是拍拍屁股走人，留下母亲一个人洗碗的。所以有人说我是个孝顺的人，其实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我除了会在这里不疼不痒地说说对父母的爱，其实从来没有为他们做过什么。我在家里洗碗的次数屈指可数，给他们洗衣服的件数更是只能教人脸红。我高嚷着狭隘的爱，真的，很狭隘。
我很感谢母亲这么多年来一直对我的信任。她相信我，尊重我，总是试图理解我。她认为我不是个坏孩子，只是我也会经历一些同龄人可能有的困惑，她学会了一些巧妙的做法，不再象以前一样跟我正面冲突。比如我读中学时候陷入的一段感情纠葛，母亲早从我的日记本中瞧出了端倪，她却只是旁敲侧击，跟我做着若有若无的谈话，暗地里找了我的好朋友，希望朋友能对我有所规劝。这是几年后我才从朋友处得知的，内心的感动无法表述。也许，这个世界上最懂得我的那个人，是母亲，唯有母亲。
人有时候很奇怪。小时候我一心想成为温柔妈妈，坚决不做母亲那样的女人。大了，却忽然发现，母亲的伟大是我永远也无法追及的。也许有一天我也会成为一个母亲，但是以我的性格，我很难象母亲一样爱得那么无私，我也很难象母亲一样那么信任我未来的孩子。说实话，到了现在，我不得不承认，在做母亲的课堂上，我的母亲永远会是我的老师。
我说要出国的时候，母亲心里虽然百般不舍，却是始终未有流露。她和父亲一起去北京送我，善感如她，难得一直忍住了泪水。只是在我第一次回国的时候，母亲曾经跟我说，你这次回来，我怎么更不舍得你走了呢？
六年。我用六年的时间改写了自己的青春。我用六年的时间翻去了一页。可是当时我真的没有想过，这对母亲将是怎样的煎熬。我只是想，我要飞，我必须离开，却丝毫没有顾及她的感受。
六年。六个没有我的年夜饭。六个没有我的中秋节。六个没有我的母亲节。我本来以为，日子这样每天重复，母亲已经习惯了没有我的生活，可是今年的新年，父亲说，你妈妈又掉了眼泪，怎么能吃好饭呢？就在几天前，我的生日，本来母亲在家里也买了很多食品想为我庆祝，结果因为我重感冒，一通电话打回去，她又坐立不安，开始担心起来，父亲说是晚饭又没吃好。她一颗心全在我身上，全在我身上呵。不要说距离会使一些爱变得淡薄，其实距离更会使一些爱变得愈加深厚沉重！
母亲曾经说喜欢手链，我没能为她戴上；母亲后来说喜欢手表，也许一段时间里我也不能买到很好的。离开母亲的日子里，她依然能给我织很合身的毛衣，我却总是想象不出她衣服的尺码。
母亲节的文字终于还是琐碎得一塌糊涂，甚至没有丝毫可读性。可是，妈妈，我真的爱你，很爱很爱。
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你不要看到这篇文字，我害怕勾起你的串串眼泪，平添忧伤。那些在母亲身边的人们，爱要表达，别深藏于心，纵然母爱是我们狭隘之爱无法比拟的。
妈妈，祝愿你节日快乐，祝愿你健健康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