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汤 Z

我原本吴氏
家族卑微　生來有姓無名
十五歲嫁入孟家　人稱孟婆

宿于沁園　每年冬末
萬株玉蘭　繁花似錦　芳香四溢
山林四周種滿各種藥草
共計千種　無論何季
都能看到藥花漫山開遍

夫孟夕于我　縣壺濟世已有五載

那年秋　
清晨有陽光穿透竹簾照進來
外面紅楓似火　隨風盈盈而動

楓下站一女子
粉衣如花　雲鬢輕搖　只是面色蠟黃　實有憔悴
我的下人曾過府找過孟郎中　郎中不肯過府　只好親自來此　她道

孟娘．．．
孟夕的眼睛從我的身上穿過　落在了粉衣女子的身上
我看到他眼中撩起的光暈

那女子雖病容滿面　卻掩不住天生麗質　香艷妖嬈　任何男人都會動心
孟夕是個男人　塵世中有血有肉的男人　
相宿五年　他想什麼　我懂

[ 本帖最后由 山如眉黛 于 2007-1-12 22:44 编辑 ]

秋到冬末
時見寶馬香車新轍
女子來園頻頻　氣色好了很多　面色紅潤　笑聲朗朗　見到孟夕更是如此

平日裹　孟夕在園中越來越沉默　時常一個人很長的時間呆在配藥室
足不出戶　行為隱密而怪异

我問孟夕　那女子是何人
明珠公主　孟夕話語不多
那樣的女子　蘭心惠質　誰看了都會動心　我嘆道
孟夕背過身只顧配藥　故意不睬
明日我代你替她看病　我道
她是我的病人　　孟夕不溫不火
我怒　反手將他的配藥盤打翻在地
整整一個月沒有再說過一句話

每日　總能看到孟夕在配藥室呆到很晚　不停的咳嗽
我拉下簾子　討厭這種裝病唬人的模樣　像這樣的事已經是第三次了

平日裝的再像有瞞不過明珠公主的耳目
你和孟郎中已一月無語　她說　眼有嘲意　
我看著她冷道　這是我們夫妻間的事　不用外人閑看
皇上已將我配婚于他　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她自始至終沒有正看我一眼
說罷在丫環的簇擁下　上了香車　漸然遠去

我的手不覺間顫了起來　恨無處渫
如果孟夕變了心　我如何能將他拉回來

你在這兒　他來了　踏著地上的枯枝腐葉悄無聲吸的站在我面前
你哭了．．．　他伸手　我將臉側過　不再看他　任憑他的手指在空中停下


[ 本帖最后由 山如眉黛 于 2007-1-12 21:27 编辑 ]

我轉身欲走　衣袖卻被他拉住
孟娘．．　他不停的咳嗽　血濺在我素白的雪衣上
瞬時　衣袖開出了一朵朵細碎的梅花　含雪怒放
血　你在咯血　我驚道
你終于肯和我說話了　他的嘴角挂著血絲　笑著　臉上依舊蒼白無力

我將手扣在他的腕上　脈象澀而凝重　枯絕虛幻之像
沒有用了　孟娘　身為郎中　已知自己活不過十日　他道
淚水漫漫過眼簾　落在指尖　晶瑩而透徹

我知道自己時日已無多　一直躲著你　讓你恨我
他拉過我的手　放在臉上　輕輕的來回摩挲

因為有天　我說過　你死了　我也會．．
他捂住我的嘴　不讓我再說下去
孟娘　我要你活下來　不要想念我
不　我做不到　做不到　我拼命搖頭

有人站在身後清咳了一聲道
時候不早　請孟郎中到皇宮商議與明珠公主的大婚之事
來人一身宮中太監扮相　面無表情

孟夕拉過我　指尖溫暖而輕柔　孟娘　我不會取公主　他小聲對我道
不娶明珠公主就意味著抗旨拒婚　一旦拒婚　就要誅連九族
我的臉毫無血色

[ 本帖最后由 山如眉黛 于 2007-1-12 21:29 编辑 ]

他嘆了口氣道　你　始終不肯信我
我不會輕易怪任何人　答應我　你也不會　我點了點頭
他在袖中掏出一個瓶子　將它放在我的手中　旋即握緊
瓶子裹面裝的是我苦心研製的藥水　喝了可以讓人忘記心裹最痛苦的人和事
他用眼睛看著我

請孟郎中起程　一旁的公公雖還恭敬　話中早已顯出不耐之音

傍晚如血　夕陽之下　我見到了明珠公主
我從沒見過如此美麗的女子　花容月貌盡失的模樣　頭發凌亂　目光呆滯
孟夕死了　她哭道　這是他死前要我交給你的　她將一封信遞到我手中
他寧願一死也不願娶我　她一個勁的哭訴
腰間除了玉佩香囊之外　還多了一把銀匕首
那銀匕首化成灰　我也認得是誰的

[ 本帖最后由 山如眉黛 于 2007-1-12 21:31 编辑 ]

她撒謊　她一定在撒謊　我目中放著火光
這麼多人帶走孟夕　一定是孟夕不從　便索性將他殺死
我冷靜吸了口氣　將孟夕給我的那個藥瓶蓋撥開
將藥水斟滿兩盞碧玉杯

這是他留下最後的東西　他要我們忘了所有　我說道
她的嘴角抽了一下　又目無表情的拿起杯子　仰起頭一飲而盡
而我沒有　我願意守到真相大白的那天
我拆開信封　裹面是一張失憶藥水的配方
他　仍想我忘了他

沉睡一天的公主醒來　用空洞的眼睛微笑著　仍是個傾城無痕的女子
而我　仍是孟娘　一個一夜之間白了青絲　相思無藥可治的孟娘

我相信孟夕是愛我的　至少　他用死來成全了我
春去秋來　年復一年　我不再替人把脈治病　只做一種藥　能讓人忘了心裹最痛苦的人和事
世人都叫它孟婆湯


[ 本帖最后由 山如眉黛 于 2007-1-12 21:32 编辑 ]

十年　到我這裹求湯之人將山路踏成大道
每天都能看到那些忘記了記憶的人　高歌而去　去得無牽無挂
而我是他們痛苦記憶中唯一知道真相的人
我不斷從他們口中搜尋　為的是找到孟夕死時的真相　

我得到的答案竟有百餘種　有人說孟夕是死在宮中　有人說孟夕是服毒自盡　
也有的說是明珠公主一怒之下失手將他殺死
盡管如此　我仍沒能罷手

那年春季　林中玉蘭怒放　洁白如雪
天漸黑時　來了一個中年婦人
我想買你的孟婆湯　她道
孟婆湯是要用你的痛苦來交換的　我說
婦人沉思了一會道　好吧那我直說無妨　反正我喝了孟婆湯就不會再記起

[ 本帖最后由 山如眉黛 于 2007-1-12 21:34 编辑 ]

十年前　我來過這個地方
我看到一隊人馬從樹林裹走出來　看上去像是宮廷的侍衛
他們簇擁著一個男子上路
忽然那個男子掏出銀匕首　往自己的胸膛刺去　身體滾落下馬　周圍的侍衛都措手不及　
聽到呼喊　前面馬車上的華衣女子不顧車速的跳到地上　直奔向他　嘴里不停的喊他的名字　衣裳沾滿了男子的血跡．．．
我沒法忘記那可怕一幕　婦人閉上眼睛道

[ 本帖最后由 山如眉黛 于 2007-1-12 22:31 编辑 ]

那男子可叫孟夕　我問道　心在冷冷抽痛
是的　這個人的名字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他臨終前可曾說了什麼
他說不想負了公主　他死時仍挽著公主的手　握著那麼緊　最後侍衛不得不將他們強行分開　我沒法再看下去　我至今不明白　兩人那麼相愛　為何還要以死來解脫

我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　裹面有鮮紅的血溢出
很痛　刻骨銘心的痛

公主沒有說謊　他沒有殺孟夕
無可否認　孟夕愛上了我和公主
他沒有辦法達到兩點之間的平穩
為此受盡煎熬　只好以死來解脫

[ 本帖最后由 山如眉黛 于 2007-1-12 22:32 编辑 ]

如果那個男人不愛你　一廂情願又有何用
我恨他　恨他讓我痴尋迷底十年
十年才知道　他說過的一切　原來只是欺騙

那日我獨自坐在窗前飲酒　一杯接著一杯
溫酒的爐火快要熄滅　屋內炸冷還曖　最難將息
酒未完　門已被人推開　一個雍容華貴的美貌婦人站在了我面前

請給我盞孟婆湯　她道　聲音輕若似水　面容已憔悴　再多的脂粉也掩不住快要逝去的年華

我知道她是誰　第一個飲下孟婆湯的女子　依舊逃不過谷世的劫
如今　她來了　就像冥冥中注定的輪回

[ 本帖最后由 山如眉黛 于 2007-1-12 22:32 编辑 ]

藥已經被我毀了　今後世上再也沒有孟婆湯　我搖了搖頭　沒有看她

我恨她　卻又覺得她可怜　紅塵中錯愛別人的女子都很可怜

不可能　公主撥出佩在腰間的銀匕首　架在我的脖子上
我能感到自己的動脈被冰冷的匕首壓得突突直跳
我不怕　我的靈魂早已死掉　在知道真相之後　都已死去

唯一的方子讓我燒掉了　世上再也沒有孟婆湯了
我仰頭笑道
此生愛恨兩茫茫
我將她的手用力劃向脖頸　溫暖的液體在漲滿　溢出

[ 本帖最后由 山如眉黛 于 2007-1-12 22:33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