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请客的饭店位于市中心。我们几个女孩到达饭店门口时,大厅里已经人满为患。Tina把车锁好,给Lee去了个电话。
“咱们先进去吧,Lee和陈晓他们几分钟后就到。”Tina冲着刚从后面车里出来的May和Linda说。
“你知道他们订的房间吗?”Linda问。
“幽兰。”
“还空谷呢。”May关上车门脚步轻盈地紧随我们走进了饭店。
在吧台,Tina对服务员说出了陈晓的名字和预订的房间。
“跟我来。”一个长得敦敦实实的胖女孩走出吧台,引领我们穿过几张桌子,来到了通往二楼的楼梯口。这家饭店一楼面积挺大,楼梯却窄得要命。木制楼梯仿佛一座独木桥,成螺旋状向上延伸。给人以曲径通幽的感觉。
“这楼梯可够陡的。都小心点啊。”Tina边慢走边回头提醒。
二楼的灯光比起一楼来舒服多了。小服务员把我们领进了挂着“幽兰”标牌的房间内。
果然是幽兰。走进房间,墙上的一幅画一下子把我们带进了兰生幽谷的意境中。
May对这幅画不甚感冒,她慢条斯理地围着房间正中的一张大桌子走了一圈,然后在一扇窗户旁站住,问,“陈晓带女朋友来吗?”
“陈晓有女朋友吗?”Tina转向正在看画的我。
“有吗?”我把脸又转向了身旁的Ping。
Ping无法再转脸问其他人了,她的另一侧是面墙。“问你呢,你不是他同学吗?”
我摇头。“等他来了问问不就知道了?”
“这个任务就由你来完成了,米果。”Linda从牙签盒里倒出一根牙签衔在嘴里。
“算了,陈晓有没有女朋友跟咱们也没有关系。”Tina看了看表。
“跟米果有关系啊!她——还没有男朋友呢。给撮合撮合呗。”Linda嬉皮笑脸地嚼着嘴里的牙签,眉毛上下摆动,像在跳舞。
站在窗边的May有意无意地“哼”了一声。这看似漫不经心的轻轻一哼使大家顿时静了下来。我自然没有心思再看画了,转过身小心翼翼地抽出一把椅子挨着Tina坐下。这当口,几个人从外面鱼贯而入,走进房间。Lee走在最前面。
“还是我们这几个姑娘表现最好。陈晓,一会儿你们HR的人得罚酒三杯。”房间里瞬间热闹了起来。
“行啊。”陈晓的一个“行”字说得干净利落,豪气冲天。我很少见到陈晓这样说话。在我的眼里,他永远都是不温不火。话从他嘴里出来,不像发自心间而是来自他的大脑。
跟陈晓同来的三位帅哥分别是HR负责员工入职的丁一,负责招聘的赵明明和林达。因为工作关系,我和高个子的丁一打交道的次数比较多。丁一是一个很会变通的男孩,工作中他从来不死守规矩。就这一点来讲,他比我强多了。因此,我私自以为,亲和的他比我更适合做前台,可惜,如果那样,他就大材小用了。赵明明和林达负责公司日语组招聘。赵明明是个名副其实的帅哥。第一眼见他,人们可能都会不约而同地想到一个词——玉树临风。经常有女孩打电话或是到前台找他,据说,他以前和May还谈过恋爱,后来,分手了。他和May在前台碰到时,陌路人一样,谁也不说话。林达是一个中文名字,他的名字总让我联想到我们行政部的Linda。怎么叫,都是一个名字嘛。他还不到三十岁,却一脸老成。和他认识久了,就会发现,老成的仅是那张脸,他嘻嘻哈哈地像个老顽童。
大家入座。我们行政部的人坐在一起,HR的人坐在一起。开始时,大家还正襟危坐,吃着吃着,位置就坐乱了。
林达端着杯子走到Linda身后,叫着“来,女Linda,走一杯,我先干为敬……”
Lee和陈晓小声咬着耳朵,不知道说些什么。Ping和丁一,赵明明凑在一起,说说笑笑得互相开心。May自顾自地夹菜吃,对身边闹成一团的人不理不睬。
我拿起玻璃杯,举到Tina面前,“Tina,我敬你一杯。以前,我……”心里想说,“很抱歉。”可这抱歉,始终没有出口。
倒是Tina眼睛一亮,端起杯子说,“米果,咱俩干一杯。审计就要来了。希——望咱们在未来的日子里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气氛正High的时候,我坐到陈晓身边。
“怎么样,老同学,还好吗。”陈晓迟缓地把脸转向我。
“还好。”我笑,“你的老同学不止我一个吧。”
陈晓憋了一会儿,问,“你是说刘敏吧,她怎么样?”
终于问到刘敏了。如果关心刘敏,为什么不去找她?我面无表情,“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不错咯。”
“HR和Finance离得很远吗?不能打个电话啊。”
“都很忙。”
“借口!”
“审计要来了,准备得怎么样。”陈晓气定神闲地把话题岔开了。
一提到审计,神色顿时黯淡。“心有些累。”我说。
陈晓沉默了。他没有像我预期的那样说些安慰话,即使是些客套话也好啊。他什么也没说。好像发生在我身上的事与他无关,他无需表达任何观点。这让我有些泄气。好歹也是同学嘛,无情无义。
离开饭店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我们走进附近的练歌房,选了一个可以容纳十人的包间。May浑身的艺术细胞立刻得到了展现。她抢过麦克,自我陶醉地唱个不停。其他人只有干听的份。一开始是她独唱,再后来是和Lee合唱,最后唱得Lee直摆手,把麦克让给了别人。
“米果,唱一首。”Ping和Tina唱过之后,鼓动我。
刚开始头摇得像拨浪鼓。后来,心也活了。不就唱歌走调吗。怕什么。刘敏说的对,人应该适当地展示自己。走调就走调。能给大家带来快乐不就行了。我暗自鼓励自己,不要怕,站起来,只要站起来就好。
“那我唱一首歌吧。”我腾地站了起来,豁出去了似的拿起Ping手里的麦克。此时,心里很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英雄一去兮不复还的豪迈。“有人和我一起唱吗。”抬腿间,心里又胆怯起来。还是找个人给自己壮壮胆吧。
“我来。”陈晓站起来。
“米果,陈晓可真给力啊,不愧是老同学。”Lee哈哈笑着,把自己手里的麦克递给了陈晓。
“唱首《橄榄树》吧。”我说。这是目前为止,我唯一可以完整唱下来的歌。
“这歌真老。”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
“行。”陈晓走到屏幕前。
音乐响起。
或许是因为合唱的缘故,一首歌下来,竟然没有跑调。不仅不紧张了,心里还升起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音乐结束,在一片叫好声和哨声中,我跑回Ping身旁。
“还说自己不行,这不挺好嘛。”Tina隔着Ping拍了一下我的腿以示肯定。
“真的吗?”我有些激动,脸涨得通红。
从练歌房里出来时,暮色正浓。白天的喧嚣此刻被夜给凝固了,耳边静悄悄得。我们一行人兵分几路,由开车的人护送顺路的同事回家。 |